2012年10月13日，我和刘志光、姚蜀平一起到哈佛大学傅高义教授的家里拜访。这次拜访是姚蜀平一个月以前安排的，我们讨论了邓小平的改革开放方法论、傅高义《日本第一》那本书和傅高义最近的新书《邓小平时代》。
一、邓小平的方法论
我首先向傅高义介绍了我对邓小平的评价，我认为邓小平值得称道的不仅仅是改革开放，还在于他的改革方法论。他的猫论就是实用主义，他的不争论就是经验主义，邓小平的方法论是实用主义加经验主义，这和美国的情形有点像。中国以前从未使用过实用主义和经验主义方法论，以后也很难。但是我认为邓小平的方法论非常有价值，更涉及到中国下一步该怎么走。我针对这个话题征求了傅先生的意见。
傅先生说他觉得虽然比起外国人来说他更多地了解中国现代史，但是毕竟没有对中国国情全面的理解。他认为，经验主义和实用主义确实非常重要，但是中国还有比寻找理论支撑更重要的事情，这就是开放。中国应该派更多的人出国学习，跟全世界各个国家学习，不仅仅借鉴各国经济建设的经验，更包括政治、历史等。在邓小平理论的问题上，傅先生认为在改革开放之后，中国的视野要更加开阔，尤其在对政治的判断上。邓小平是个特殊的历史人物，他曾担任共产党的总书记十年，20年代在法国、俄国与周恩来等先进知识分子互通有无，已经深入了解中国的国情和其政策背后的历史背景，在这样的前提下，他的改革开放政策是符合中国国情的。傅先生尤其强调，在新时代轻易不要闹革命，革命是毛泽东时代的事情。邓小平的政治判断非常好，例如进行农业的改革，让农民自己想办法有饭吃，就是实用主义的例子。
二、《日本第一》
傅先生对亚洲的现代史有深入的研究，在写《邓小平时代》这本书之前，他还花了很长时间写了一本《日本第一》，这本书在世界上很有影响，也是畅销书。他说，日本现在还有很多优势：一是犯罪率最少，社会安定；二是学校义务教育水平全世界最高。七十年代日本崛起之后，日本在很多方面体现了自身的实力。例如从1964年到现在，日本的火车、高速路有几十亿的客流量，但从1964年10月投入运营到1995年12月28日以前，31年中新干线死亡率为零，体现了铁路的质量非常好，从侧面反映出日本的高科技在全世界处于领先的地位。对日本“二十年停滞”的主要原因，我和他说了我的理解：我认为，是在时代进步的前提下，日本的产业组织和时代的差距太远，尤其在全球化的大背景下，日本没有跟上时代。举个例子，在日本考察的时候我发现，日本企业的中层都是五十到六十岁，而我们企业的中层管理者却年轻很多，三十岁左右。我认为，中国的经济还会经历大的增长，更多有才能的人将被挖掘出来，连同中国涌现的更多的创业者，他们会积极投身参与经济建设，而具有积极引导作用的相应政策的出台将会激发更大的能量。我大胆做出预测，亚洲将会成为世界经济的中心。他说，他对亚洲的判断和我一致，但是他对日本落后的原因没有表态。
长城所从事战略咨询的工作，一直关注中国的长远发展，对于中国未来往哪里走非常关心，这也与我的个人经历有很大的关系。我八十年代在中国科学院做思想启蒙的工作，主攻政策和管理；九十年代下海以后创立长城所，主要帮助民营企业做大；21世纪第一个十年，长城所主要研究了“中国制造”，相应发布的研究报告在世界上影响很大。这次我的美国之行主要是考察“中国新经济”。“中国制造”在世界上很有名很有影响力，相信将来“中国新经济”也会在世界上有很大的影响力。我做出这样的判断是有数据支持的，首先，中国创业企业的数目在世界上是最多的，北京每年创业九万家企业，最近五年，中国在纳斯达克成功完成IPO的有145家，而美国只有110家。硅谷的IPO和中关村的IPO相比，中关村多于硅谷三倍。我预计，将来的“中国创造”将在世界上占有更重要的位置，中国的新经济将让世界震惊。我和他说这些，就是希望他像当年写《日本第一》一样来写一本“中国制造”或“中国创造”的书。他表示，他已经很老了，可能《邓小平时代》是他写的最后一本书了。
三、《邓小平时代》新书出版
《邓小平时代》是傅高义先生花费10年时间写成的，我认为这本书的出版有着深远的政治意义。我和刘志光都希望他的作品能够分别以英文、繁体中文和简体中文出版。我认为，这本书在大陆出版将会产生比较好的影响。刘志光也认为这本书在十八大后出版是具有象征意义的，象征坚持邓小平路线。如果这本书还将再修改，我希望到时能够更加适合中国的知识分子以及各方面的人阅读，最重要的是要实事求是，不要有太多主观判断。
谈及激发创造力这个问题，我和傅先生有很多观点不约而同，尤其针对中国的教育体制。现在中国的教育体制使学生非常适应考试制度，但是在激发学生的创造性方面还存在很多不足，这也是为什么中国的名牌大学不能成为世界一流大学的原因。在中国发展前景好的是高技术企业、民营企业和科技园区，而中关村里面的大学，如清华、北大，却排在全世界五十名左右。由此可见，创新经济的主体是科技创业者，而不是大学。邓小平的理论，激发了人们追求自由、追求财富的欲望，这种在思想方法上的创新应该被延续下去，中国是一个发展中国家，要韬光养晦，也要适当有所作为。我认为，傅先生的新书表达了一个美好的期望，秉承邓小平思想，改革开放，跟世界接轨，东方人和西方人互通有无，双方达成更深的理解，世界将会更加美好，亚洲将会重现繁荣，中国将会走向世界。
我希望傅先生下次来北京时能到长城所来，或许可以开一个关于邓小平改革方法论、改革哲学的座谈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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